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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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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主將悲憤地仰天長嘆。

門被拉得緊緊的密閉靜室裏,沒誰吱聲。但好歹面前乖乖端坐著兩把刀。

江雪面上布滿寒霜,臉對著她,眼睛卻斜望著另一側不知是哪個落點的虛處,渾身上下都罩著烏雲,簡直不高興出了新境界。相反另一個,哪怕受了傷連眉頭都不皺個一下,依舊笑吟吟望著自己,眉目清俊,金色的眼瞳著何等美麗的光……這個時候笑靨如花有屁用啊!

逼她爆粗口。主將深深吸一口氣,痛苦抹把臉,無力道:“鶴丸道歉。”

“……所以說,”某只白色的鶴居然笑得更開心了,“又是我錯?”

不是你是誰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事件過程我就不知道是誰錯了!肯定是你肯定是你!!

娘惹!江雪居然爆真劍!江雪都特麽被逼爆了真劍啊——鶴丸大壞蛋啊我是叫你去好好道歉的,你幹了什麽把江雪惹毛成那樣?!你到底是又嘴賤了還是手賤?反正肯定是找死去了!

越想越苦逼,主將控制不住失意體前屈雙手砸地:“求好好相處啊!”

江雪可溫柔修養可高,他光憂郁去了,怎麽看都不是會跟人起沖突的性子啊!鶴丸你作死之前不是就會想著善後麽,為什麽偏就這裏例外啊,沒瞅著江雪有多不喜歡你了!做刀不能這樣的啊,她作為主將很難做的啊,淚都要飈出來了!

可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打破僵局的竟然是江雪。

“如果……是主將的請求……那……”嘴唇緊抿著,原本就緩慢的語速顯得更加低郁,雖然仍舊沒把正眼投過來,但這樣的態度顯然已經是各種容忍之後的妥協。

主將可感動。然後怒瞪鶴丸。

白衣的太刀也偏著腦袋望著那道跟他排排坐挨訓的身影。啊呀,他居然在愧疚?

在自己做了那麽過分的事之後,憤怒地揮刀也是很正常的吧,更何況,自己當時不但還手了,還用更過分的話刺激了對方。他知道如何抓住江雪的痛腳就像是永遠能輕而易舉叫他露出生氣的神情一樣,就算真的沒惡意,他也覺得自己很過分。嗯,非常過分。

可被這樣對待後,江雪居然還會感到愧疚……在愧疚於自己傷到別人之前,想的永遠不是自己受到了更殘酷的傷害麽?江雪看到了自己出刀的過錯,所以會對此感到抱歉,哪怕明明很清楚,真正的傷害者本人對此壓根就沒有任何歉意。

所以無論如何……江雪是真的把他當做同伴的吧。即使他總是說那麽過分的話,做那麽過分的事。

只要想到這個深藍的付喪神在戰場上那樣凜然而不留情的出手,便會覺得,就算忍無可忍對他揮刀……也是留了情的吧。

他不想傷害任何人。

鶴丸覺得自己的認知似乎出現了差錯。

身為刀劍的江雪,身為付喪神的江雪,戰場上的江雪,本丸的江雪,冷漠殺敵的江雪,隱忍而悲傷的江雪……或許,他從來就不是在逃避?

為什麽總是那麽悲傷呢,悲傷的不是因為必須去做違背自己本心的事,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須得這樣做。不會後悔握著刀取得敵人的性命,卻難過著必須這樣去做的自己。

在被人用言語那樣逼迫的時候,哪怕被戳中的是痛處,想的都是退避三舍。可在他摘了那枝櫻花之後,卻會那麽生氣——幾乎失去了理智一樣。

櫻花枝是比拿起刀戰鬥更重要的東西?因為那是宗三親手種植的?

不,或許對於江雪來說,那就是他所認為的美的事物吧,是他能從這悲傷的世界中感知到的美好……自己親手毀了他賴以寄托的東西呢。

哎呀。這樣可不妙啊。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一把刀呢。

“鶴丸你幹嘛捂著胸口?”主將一臉莫名其妙——而且居然還笑得這麽詭異?

“哈哈,太開心了。”鶴一般姿容的付喪神面貌華美,笑的都要忍不住彎下腰去,“真的,很開心啊。”

“求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啊啊啊啊啊!!”

主將沈臉拎著貼心江雪跟不省事鶴丸去手入室。

一手一把太刀,身後兩個付喪神,揚長而過走廊時刀劍紛紛退避,可拉風。

“拜托你了藥研!”鞠躬,捧著刀遞過去,掀簾子進內屋之前,努力裝出一副橫眉豎眼的樣子看鶴丸,“不許說話不許動!我可是會生氣的,真的會很生氣的!”看向江雪的時候眼神一下子柔和起來,“江雪等一等哦馬上好~”再轉頭看向早一步前來手入室做準備的近侍石切丸,“papa幫我盯著!”

簾子啪合上。

“真是……”石切丸扶額嘆息。

“早啊。”鶴丸笑瞇瞇仍舊沒一點心理壓力。

“哦,早。”石切丸禮貌地回了聲安,看向另一道身影時眼神無奈,但又不知道說什麽話好,只好起身,一人手裏塞了個便當盒。

“燭臺切叫我轉交的,”溫和的大太刀坐回去,“大清早的……消耗了不少靈力吧,可以補充一些。”

“啊呀,真是費心了。”鶴丸笑道。

“謝謝。”江雪的視線依然別扭地看向別處。

“鶴丸——”主將在內屋中喊,不知道是修理的時候出了什麽問題,“快進來一下!”

白衣的太刀對著石切丸點了點頭,起身走進去。

外室一把太刀一把大太刀,默默無言很久,還是石切丸先開了口:“我很抱歉。”

江雪數著佛珠的手一頓,不解地擡起頭看向他。溫和大太刀笑了笑:“我知道跟我沒關系……可是,總覺得忍不住想對你道歉呢。”

“很辛苦吧,”他輕輕說,“那樣的痛苦,無法述說,無法排解,很辛苦的吧?”

是的,身體被砍傷的痛苦無足掛齒,比起心上的痛苦……不值一提。

“……並沒有。”江雪拒絕安慰。

石切丸微怔,但也只是理解地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沒想到江雪在沈默了很久以後,再度開口:“我好像有些……控制不住……”

“唔?”

“我知道那不是惡意……”眼神有些迷惘,“本來應該沒什麽的影響的……可就是,難以容忍,”然後連聲音也變得很沮喪,“我……自己也不知道,會做那樣可怕的事……”

他不該對同伴揮刀的。是不應該的。但當時就是失去了理智。

看見血的那瞬間才猛然回神,然而就呆呆的不知怎麽辦是好,‘一副想哭的樣子’,當時鶴丸蹲在地上就是這麽嘲諷的吧。

腦袋上放上一只手,江雪驚訝地擡起頭。

石切丸尷尬地放下手,卻是忍不住笑起來:“啊啊,情不自禁地就想摸摸頭啊——沒關系的,沒關系的,這很正常,”他哈哈笑起來,“很正常,別擔心,別對自己要求太嚴格,有時候是會這樣的……畢竟是鶴丸啊哈哈。”

江雪兩只眼睛都寫滿不解,但很明顯石切丸這樣輕松的姿態影響到了他,也就沒那麽緊張了。

這時簾子啪地被甩到一邊,主將一把將鶴丸推出來,從他身後探出腦袋:“江雪江雪~你過來一下~”

於是外屋還是兩道身影。石切丸擡頭看鶴丸。

“為什麽這樣看著我?”白衣的貴公子笑瞇瞇問。

“不,沒什麽。”溫和的大太刀緩緩嘆了口氣。

其實,明明是很喜歡的吧?

想說又說不出口。那就這樣吧。

反正……遲早能發現的。

於是這次事件就這麽過去。

本丸的刀劍們都相當好奇江雪怎麽會跟鶴丸打起來,竟然還被氣到爆了真劍……但在主將高深莫測的眼神攻擊下,紛紛表示再不八卦。

因為據目擊的刀劍們說,看到的時候都已經打完了啊,當時深藍衣衫的太刀握著刀坐在地上,而另一個蹲在他面前,白衣染著血痕,臉上的笑卻一點沒變……看上去壓根就不像是矛盾……雖然這兩個確實是結結實實打了一場。

怎麽說呢,確實挺出乎意料的。無論是江雪還是鶴丸,都挺難想象會是打架的當事人……

往後的日子,主將把江雪編到遠征隊伍裏,然後天天拎著鶴丸出征,免得這兩只碰面——鶴丸鬼才理他啊,她怕江雪不高興……雖然他好像就沒高興過。石切丸短期內都是近侍,於是也跟著出征,偶爾傍晚會來院子裏坐坐,難得就碰上山佬切跟歌仙。

跟山佬切的關系原本就不錯,歌仙卻是那日帶短刀們寫字之後忽然熟悉起來的。

在發現江雪的性格並不像是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般難以接近之後,歌仙還是挺喜歡與他談論些樂理和歌類的事物的。整個本丸懂打殺的太多,但像是類似的東西能懂的掰著手指就數的出來,也難怪歌仙像是尋到知音一般。

而跟歌仙一熟,兼定刀派的距離也遠不了,擡頭不見低頭見時也會彼此點頭示個意打個招呼。

春祭快到了。主將為了空出時間來放假玩樂,照例一下子從政府那邊接了很多任務,天天忙到飛起。而天氣不知怎的,才回暖了些的,一下了竟又冷了回去。

櫻花苞仍是未放前的模樣,江雪守了院落中的花樹良久,也再不見有像當時般開得那樣好的花枝。

鐮倉圖的進度非常趕,刀裝碎得嘩啦嘩啦主將都顧不上心疼,唯一需要思考下的就是該用什麽方式拖江雪去搓蛋……幸好自己這張難掩疲憊的臉很有說服加成,江雪心軟妥協已經習慣了都。

然後某一日下午主將難得休整部隊,把所有刀放進手入實溜過一回,擦擦洗洗保養保養。提刀出來帶著一眾付喪神就往置刀室跑。然後路過中庭撞上剛好歸來的遠征部隊。

主將眼尖:“江雪——快快快統一鏈結太刀就差你了快來!”

小夜仰頭看了看牽著他手的兄長,怎麽辦,兄長整個人都僵硬了。

“papa你幫忙把江雪帶過來~”主將早就已經掌握了治江雪的辦法,“我們先過去了~”

然後一大太一太刀蹭到置刀房的時候,主將按著名單已經放了一大批刀劍進去了。這裏的配置跟鍛刀屋類似,只是邊上分門別類堆的全是重覆的未經召喚的刀劍。

按名單,先實力從低到高排。刀劍鏈結完後還得放置一會兒,等吸收完融合的效果再由主將提供靈力召喚付喪神,於是排到最後就剩下鶴丸江雪跟一眾大太。

主將沈默了一下,果斷扭頭:“江雪先來!”

深藍衣飾的身影站在角落,兩只眼睛都寫滿了拒絕:“就算……變強了,我也……”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江雪只要變強就好了快快快!”主將雙手叉腰,不容反抗蹦過來就開始拉人,“來嘛來嘛!”

然後是鶴丸。

“啊呀,輪到我了麽~”

主將回頭看一眼,伸手就推,一副懶得聽你說的樣子:“走走走速度!”

“真是差別對待呢主將。”

“啊啊我就差別對待!有本事你像江雪一樣啊!”

“我也很可愛~”

“……你到底進不進?”

作者有話要說: 6.17

下章可能……也許……大概……高能……鶴爺湊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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